秦可卿的神秘,源于她将小叔子(贾宝玉)引入太虚幻境,源于她突如其来的病症,源于她与公公贾珍的不伦之恋,源于她豪华葬礼,更源于她奢靡的房间。
刘姥姥初进潇湘馆时,曾说:“这是哪位哥儿的书房罢?”可见林黛玉的房间书香气很浓,当然也从侧面反映林黛玉喜欢读书的习惯,而满院的竹子也暗示黛玉超凡脱俗、孤高的品质。
那么秦可卿的房间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在裙钗当中,秦可卿的房间是最早被描写的,写得也是最详细的。
《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至秦可卿的房间午歇。初进房门时贾宝玉便闻得一股甜香,随后便是满眼的浓艳与奢靡。
武则天、赵飞燕、杨贵妃、寿昌公主……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皇室中人。由此可知秦可卿房间之奢华程度,连贾宝玉都连连称赞:“这里好”,而秦可卿亦不谦虚:“我这屋子大概神仙也住得。”
常人思维西施浣过的纱衾、红娘抱过的鸳枕、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这些东西不可能真实存在,尤其是“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唐朝的水果存放到清朝几百年没有腐烂?肯定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是秦可卿屋子里的这些东西,并不是那些昔日的皇室之人真实用过的东西,而是步入青春期的贾宝玉为它们幻想出来的主人。所以真实的存在,大抵就是镜子、盘子盛着的木瓜、绣榻、连珠帐、海棠春睡图这些东西。
秦可卿出身只是一个被抱养的孤儿,只不过秦业将她包装得很好。不难想象秦可卿待字闺中时生活肯定不宽裕,但嫁入宁府之后,生活用度极尽奢华,从宝玉的视野中我们就能看出,秦可卿所用之物,要么是公主的标配,要么就是受宠的后妃所用。
贾府挥金如土,秦可卿嫁给贾蓉之后她的房间放一些珍宝古董无可厚非,但偏偏要在盘子里放一个木瓜,诺大一个家族为何要摆一个不值钱的木瓜?
我们第一联想到的是为了香薰,这在《红楼梦》中有过记录:紫鹃:“若说点香呢,我们姑娘素日屋内除摆新鲜花果木瓜之类,又不大喜熏衣服”。
由此可见秦可卿屋子里的木瓜是作为熏香而用的,不过在曹雪芹笔下它的作用可不仅仅局限于此。
我们知道秦可卿的身份有两个,其中一个便是仙界主管风月情债的仙子,她对所有的风流韵事自然无所不晓无所不知。细分析秦可卿屋子里的这些物品无不透露出秦可卿私生活的糜烂。
那宝镜是武则天与面首寻欢的镜殿之物;那金盘是汉成帝为欣赏赵飞燕舞姿特意命人而制;那么,这木瓜又有什么特殊含义呢?
《红楼梦》称这个木瓜乃是安禄山掷伤了太真乳的木瓜。“太真”是杨玉环的道号,太真乳则无须多做解释。关于这个故事野史多有记载:
《事物纪源》:贵妃私安禄山,指爪伤胸乳之间,遂作诃子饰之。
《唐宋遗史》中说,安禄山“因狂悖,指爪伤贵妃胸乳间。
大意就是安禄山与杨贵妃暗通款曲,一次安禄山与杨贵妃“狎戏”胡闹,吵着要吃母乳,因用力过猛不慎划伤了太真乳……“禄山之爪”由此而来。杨贵妃担心被唐玄宗发现,就发明了诃子(抹胸)遮住伤处。从此之后许多人将“指抓伤乳”说成了“掷瓜伤乳”,发展到后来就传成了安禄山用木瓜掷伤了杨贵妃。
我们大可以这么理解秦可卿房间里的这个木瓜就是暗指私通之物。《诗经》中木瓜与琼琚分别代表女性和男性,女性将木瓜赠给男性寓意以身相许。男子回赠美玉这便是“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由来。后世用“禄山之爪”比喻某人有野心。至于秦可卿有没有野心,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曹公关于秦可卿房中陈设的这段描写,除了大画家唐寅,学士秦太虚是作者不得不提外,安禄山是作为唯一男子出现在物品的描述中,尤其还煞有介事的附会“掷伤过太真乳的木瓜”,不让人想入非非都难。
红楼无闲笔引用安禄山掷上了太真乳的木瓜,除了揭示秦可卿私生活的不堪之外,还有一层寓意。
我们知道杨贵妃死于“马嵬驿”,这由一场军事政变引起。《红楼梦》第十八回脂砚斋批语:“(长生殿)伏贾元春之死”,揭示了贵妃贾元春的结局与杨贵妃一样,都是死于类似的军事政变。
由此可见曹公写“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并非影射秦可卿那些香艳的故事,而是借“禄山之爪”的历史典故,将安史之乱与杨贵妃死因对应贾元春判词,揭开贾元春之死和贾家被抄的真相。元妃判词是: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
画中,弓上挂的是“香橼”,乃假佛手,按照贾元春的身份实属不应该,只能说明贾元春的贵妃身份是假的,皇帝于她无情,她根本不受宠。而安禄山投掷的木瓜,似乎影射贾元春与逆臣贼子有关联。由此可见,贾元春判词内容与“禄山之爪”故事如出一辙,是贾元春、杨贵妃之死的真相。
就像焦大喝醉时的醉骂,本质是揭露贾家抄家是因为“谋反”,却因“扒灰,养小叔子”这些丑闻,掩盖住前边那段真正重要的“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反话”。可见,“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最终说的还是身份高贵的贾元春,实与秦可卿关联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