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9月18日,国民党国防部审判大汉奸汪伪政府陆军部部长叶蓬,宣判其死刑后小礼堂响起一片掌声。
当天叶蓬身穿灰布囚服,神色冷漠又显得有些茫然,或许他也在思考自己是如何从一个精明能干的军官慢慢沦落为大汉奸。
但不论如何,他也曾强作镇定求速死,要求死后别喊他汉奸。其心,可恶;其恶,遭万人唾骂。
表面精明实则滥用职权
叶蓬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军阀混战期间跟着北洋军阀东征西战积累了不少军事经验。
1930年中原大战爆发,时任武汉警备司令部总司令的夏斗寅调叶蓬当自己的参谋长,并举荐他当陆军少将,夏斗寅身为军官却整天混迹在公馆里打麻将、玩女人,为了省事索性把司令部日常事务交给叶蓬管理。
本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叶蓬对待部属比较温和,经常施舍一些小恩小惠下去,所以司令部上下官员对他印象还算不错。
此时的叶蓬也算精明能干,博得武汉三镇一些绅商界人士的称赞,但真正深入了解过叶蓬就知道这些行为不过是掩饰,实际上他是个善于作伪的功名利禄之辈。
私底下叶蓬滥用职权,用各种手段给自己揽财,捞到的油水并不比司令夏斗寅少。
1930年夏天,叶蓬负责审理“九江帮”偷贩鸦片案,该帮派是汉江船帮几个大帮之一,帮派里的几个头面人物借着运输的机会在船底私藏鸦片运进武汉贩卖。
叶蓬表面上公平审理案件,对几名涉案人员该判的判该罚的罚,背地里他早就私底下向对方勒索20根金条。
“20根金条,我们交个朋友,以后这种财路大家一起赚不要吃独食,你们到监狱里休息几天,我已经都安排好,等风声过去你们就可以出来了。”
叶蓬的狡猾之处就在于他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下招摇过市,表面上他崇尚清廉治军,对军队的治理也比较严格,和其他过分克扣军饷的军官比起来甚至有些“良心”,只克扣一小部分。
当时蒋介石要整治非嫡系军队,夏斗寅被调走当湖北省主席,叶蓬得知后火速安排妻子蓝秀成飞往南京,给何应钦、宋子文等人送礼,请他们帮忙举荐。
何应钦妻子和蓝秀成是异姓姐妹,做个顺水人情提两句没什么问题,可宋子文平时和叶蓬打交道不多。
刚好有个新上任的缉私官扣押了挂着财政部招牌的几艘大船,叶蓬知道宋子文经常从四川、云南等地运烟土私贩,可这事堂堂财政部部长肯定是不会认的,他赶紧派人活动帮宋子文把被扣押的几艘船给解救出来。
因为这件事两人搭上关系,从普遍慢慢转为亲近,经常互有来往。
在何应钦和宋子文的帮助下,1932年1月叶蓬被任命为武汉警备司令兼武汉警备旅旅长,他对部队训练抓得很紧,因为叶蓬知道身处乱世,军队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资本。
刺张未遂投靠汪精卫
1934年3月,蒋介石在武汉成立鄂豫皖“剿匪”总司令,政学系杨永泰为秘书长,位高权重,他知道叶蓬没有派系关系,但对此人仍不放心,几次借武汉江防巡逻问题训斥叶蓬。
后来更是策动武汉工商界人士联名举报叶蓬,并向蒋介石进言。
“叶蓬此人私下挪用江防款项,做事低调有野心,武汉处于要地应防患于未然。”
蒋介石并不在意叶蓬到底有没有公款私用,他只听到有野心三个字,再加上政学系对他很重要,叶蓬自然成了一个安抚杨永泰的弃子,没多久他下令免去叶蓬武汉警备司令和警备旅旅长职务。
这对叶蓬来说是一个巨大打击,他内心恨死杨永泰、张群为首的国民党政学系。
失意的叶蓬沿江东下到南京的湖北会馆,想办法寻找军政界熟人或同乡帮他东山再起,在别人介绍下他认识了复兴社中央干事会秘书邓文仪。
邓文仪因为一次南昌航委会神秘火灾和政学系结仇,他很同情有着相同境遇的叶蓬,答应为他帮忙。
有一天,邓文仪和复兴社另一骨干刘健群密约叶蓬到一处酒家喝酒,三个人喝醉后痛骂政学系杨永泰、张群等人。
“要是能除掉政学系最近走红的张群就好了,让他们知道民国政府不是政学系一手遮天的地方。”
刘健群此话马上得到邓文仪的赞同,他鼓动叶蓬出马刺杀张群,表示无论刺杀结果如何都会保护他不被追究。
富贵险中求,叶蓬考虑再三后决定为了东山再起,冒一次险!
说干就干,他拿复兴社提供给他的一笔钱收买两名失意的鄂籍退伍军官,让他们跟踪摸清时任外交部长、中央常委的张群。
一切准备就绪后,叶蓬买来两支自来得手枪和100发子弹交给他们,准备在中央党部、国府路外交部等地方伺机下手。
好巧不巧,在他们动手前刚好中央党部礼堂发生了刺杀蒋介石未遂的事件,国民党军警宪特立马在此处加强戒备,到处都是便衣特工,两名杀手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抓了。
看着特工处的种种残酷刑具,两名杀手被吓得脸色苍白。
“我开口我坦白,是叶蓬指使我们刺杀张群的,他说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们一大笔钱,我知道他在哪里,你们现在马上去抓他,他应该还在等我们的消息。”
在旅店等待消息的叶蓬很快就被冲进去的特务抓捕,蒋介石得知后下令交给宪兵司令谷正伦看管,追查后面还有没有别的目的。
另一边得知刺杀张群败露的邓文仪,找到汪精卫请他出面和张群疏通,不要坚持追究叶蓬的责任,而张群也知道叶蓬背后有复兴社势力追究下去大概率没什么结果,索性大度表示只要叶蓬以后知过能改,效忠蒋介石就不追究。
在邓文仪等人的多方活动下,一个要刺杀国民党政府外交部长的人无罪释放,并在数月后调任武汉当警备师师长。
1936年3月,叶蓬甚至被晋升为陆军中将,他知道这和救了自己一命的汪精卫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内心对汪充满感激。
投靠汪伪政府当汉奸
汪精卫投靠日本人后,在筹备建立汪伪政府之前曾写过一封密信给叶蓬,信中大谈蒋介石对他的戒备和不重视,拉拢他过来为自己的新政府效力。
周佛海也时常在半夜里找叶蓬,劝说他投靠汪精卫。
几天后对外宣称要去四川的叶蓬半路改道去香港,并发电报嘱咐妻子暂时搬到汉口法租界内,此时还没有人知道他的打算。
直到汪精卫明电全国宣布投靠日本人成立伪政府,而本应该在香港的叶蓬活跃在他身边,大家才知道叶蓬已经背叛祖国,成为大汉奸。
1940年叶蓬被任命为汪伪政府的武汉绥靖公署主任,他抵达汉口后面对记者采访时大放厥词。
“依我看中国就不应该和日军作战,要不是中国的抵抗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日中两国应该共存共荣,为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而出力。”
叶蓬的汉奸言论博得在场日军诸多将领和日本华中派遣军报道部几位记者的称赞,也给他站稳武汉打下基础。
结束采访后,叶蓬坐着汽车进驻武汉绥靖公署办公楼,他趾高气扬地走进去准备发号施令,却发现原来自己不过是个傀儡,因为武汉任何事都在汉口日本特务部控制下,遇事必须请示联络,一点自由都没有,就连他本人行动也在日本宪兵监视下。
武汉的大街小巷上,日本兵岗哨林立,他们要求所有百姓通过时必须脱帽鞠躬,至于妇女时常遭受侮辱,稍微违抗就会刺刀相向。
叶蓬知道这种情况继续下来,百姓的怒火日益积压,到时候日本人倒霉自己也难保性命,为了讨好百姓,他向绥靖公署参谋长萧其昌(日本通)建言。
“街道岗哨天天要站岗,费时费力,也占用了太多日军兵力,要不考虑改变一下,除交通要道和重点地区外,其余兵哨撤去或换宪佐,如此既能体现中日亲善也有利民主。”
萧其昌一听觉得有道理,他便向日本特务部代表绥靖公署提出要求,希望改变武汉市内林立的日军岗哨。
不久后,大部分街道的日军岗哨都撤走了,改为中国人身份的宪佐站岗。
叶蓬此举看似给武汉市民谋便利,实际上还是为自己着想,他想借此机会施舍恩惠给武汉市民,方便自己成立军队,他很清楚有了兵权才能谈其他事情。
后来叶蓬也的确成立了归自己指挥的二十九师,可不管如何讨好日本人,他们都不会真正相信一个中国人,只给二十九师破烂步枪200多支,子弹20箱。
就这点东西还要由师部、团部的日本顾问直接管理,领取和归还都有严格的时间规定,消耗子弹需要向日本顾问汇报,就算是叶蓬本人下达任何作战命令也要听从日本少尉顾问的指挥,这就是当汉奸的下场。
南京伏法后试图脱罪
1944年11月10日,卖国求荣的汉奸汪精卫病死日本名古屋帝大医院,消息传到南京后,叶蓬如丧考妣,吓得呆坐半天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汪精卫一死伪政府末日也快到了。
次年3月,叶蓬重新回到湖北省,以陆军部部长的身份兼湖北省长、伪武汉绥靖公署主任。
到了汉口后,他深知如今日本已经江河日下,必须给自己准备一条退路,不能束手就擒,于是安排几个亲信想办法和在武汉的重庆政府特务接触,并暗中释放十余名重庆方面的抗日分子以表诚意。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取悦日本人,三天一朝拜,五天一宴请。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位于南京的伪政府顿时土崩瓦解,蒋介石政府为了拉拢伪政府各级官员,对全国汪伪军头目都委派职务,一夜之间这些伪军头目都变成了国民党军将领,叶蓬也成了武汉第七路军总指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此时叶蓬还在南京,和他素有结怨的邹平凡趁火打劫霸占武汉军政大权,把忠于叶蓬的一部分部队缴械,并派兵去抄叶蓬的家,从他家捞走不少金银财宝。
叶蓬被吓得不敢回武汉任职,但蒋介石不会平白养着对他没用的人,叶蓬只能硬着头皮返回武汉,在武昌市区叶蓬召集旧部成为所谓“新编第七路军总指挥部”,并四处拉拢各种杂牌部队,他知道只要自己人马够多,声势一大,自己后路就有了。
他不知道的是背地里有个昔日仇人早就盯着他,武汉隶属第六战区,司令孙蔚如、副司令郭忏,郭忏早年间和叶蓬有过结怨,他死死盯着叶蓬的一举一动,暗中派人拉拢对方各军、师、旅长。
一切准备妥当后,郭忏写信邀请叶蓬到汉口参加军队改编会议,心中措辞表现甚是恭敬,恰巧此时叶蓬也得知何应钦近期要到武汉,他准备去找这个老交情活动下,就没多想带着几名随从到汉口。
没想到他刚走进长官部就被逮捕,原本郭忏准备一经抓捕就地枪决,幸好何应钦也到了,何应钦本来是想借机洗白叶蓬,没想到郭忏抢先一步定罪,僵持之下叶蓬被押送到南京。
叶蓬被捕以后,他的妻子蓝秀成在上海、武汉、南京四处奔走,大把大把撒钱请别人帮忙活动,希望保全叶蓬性命,对此何应钦劝她把钱留下日后生活用,叶蓬结怨的人太多了,恐怕很难解决。
南京的博爱路看守所里,叶蓬为了保命写下近20万字的自白资料,大言不惭说自己是“曲线救国”,不是卖国也不应当被当成汉奸看待。
可奈何时任行政院长的张群和他有刺杀之仇,军政部长陈诚也和他有旧怨,军事法庭审判后陈诚写签呈亲送蒋介石批准,判处叶蓬死刑立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