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秘是指排便次数减少,排便困难包括排便费力、排出困难、排便不尽感、排便费时及需手法辅助排便。湿秘以大便黏滞不爽、排出不畅为典型症状,属于便秘证型之一。
湿秘病名可追溯至南宋时期的《严氏济生方·大便秘结门》,文曰:“夫五秘者,风秘、气秘、湿秘、寒秘、热秘是也。”
《世医得效方·湿秘》载“肠胃有湿,大便秘涩”,可见湿秘多因湿邪阻滞而成。临床实践发现,以健脾祛湿、理气通腑为总则。
分证辨证治疗湿秘,可标本兼治,全面兼顾疾病病机,取效快,临床症状改善明显。现将分证辨治湿秘的思路与方法介绍如下,并辅以验案,供同道参考。
病因病机
湿邪阻滞为关键病机,湿秘的基本病因病机为湿邪阻滞中焦,升降运化失常,肠腑传导阻滞,与脾虚、气滞、湿热等因素互为因果,相互影响。
病位在大肠,与脾、胃、肝等中焦脏腑关系密切;病性虚实夹杂。湿邪致病临床表现变化多端,常夹杂他邪,易与其他证型的便秘混淆,难以澄清病源。
正如吴鞠通在《温病条辨·下焦篇·寒湿》中所言:“盖土为杂气,寄旺四时,藏垢纳污,无所不受,其间错综变化,不可枚举,其在中焦也,或如外感,或如内伤。至人之受病也,亦有外感,亦有内伤,使学者心摇目眩,无从捉摸”。
追根溯源,湿秘总由湿邪阻滞而成,且易与脾虚、气滞、化热等病理变化相兼而见。湿滞脾虚互伤致秘,湿邪致病特点主要有易损阳气、性重浊而黏滞,以及易下趋侵犯阴位等。
故湿邪为病,可见病位多位于中下焦、临床症状可见大便多黏腻不爽、病程多稽留等特点,湿秘尤为典型。
湿秘虽病位在大肠,但病机关键在于中焦失司,如陈光淞于《温热论笺正》所言:“脾气弱,则湿自内生。湿盛而脾不健运,浊壅不行。”
湿邪的形成与留滞与脾胃功能的失常关系密切,脾作为运化水湿的主要脏器,性喜燥而恶湿。
若外受湿邪则常先犯中焦,使脾胃升清降浊的功能受损,运化失职,水液运化失常,不循常道输布的水液便化为湿浊停聚于体内;而湿邪困脾,脾虚运化无力,则湿更难除。
湿邪对于脾胃失调,不仅是病因,还是病理产物,容易形成湿邪致脾虚与脾虚难以化湿的恶性循环,故湿秘病湿重与脾虚互为因果。
湿阻气滞相关为秘,气滞亦为湿秘中重要的病理因素。纵观便秘一病,与气滞关系匪浅。
如《诸病源候论·大便不通候》云:“大便不通者,由三焦五脏不和,冷热之气不调,故令糟粕痞结,壅塞不通也”,正因气机阻滞、升降失调,肠道腑气不通,才致大便不畅。
张介宾《景岳全书·杂证谟·秘结》言:“再若湿秘之说,则湿岂能秘,但湿之不化,由气之不行耳”,说明气滞是体内湿聚为邪、阻滞肠腑的重要原因。
无论外湿或内湿,均为水之弥散状态,湿邪形成后漫无出路,气机为其所阻而不得正常升降出入。
《医经溯洄集·小便原委论》云:“水者气之子,气者水之母。气行则水行,气滞则水滞。”湿阻与气滞互为影响,相互加重,为害甚重。
湿郁化热胶结成秘,由于工作紧张、作息无序、饮食不节和不良排便习惯等内外因素,现代人常见湿热体质,患病后易从湿从热转变。
临床表现亦多见湿热胶结之象,如口中黏腻、舌红苔黄腻、脉数等。
王孟英于《温热经纬·薛生白湿热病篇》注云:“阳明为水谷之海,太阴为湿土之脏,故多由阳明、太阴受病,太阴内伤,湿饮停聚,客邪再至,内外相引,故病湿热。”
湿邪为病,首犯脾胃,俾脾胃运化失常,内外合邪,易受湿热病邪致病;湿邪蕴遏日久又可郁而化热,无形之热依附于有形之湿,于内成湿热之证。
两相胶结,既可困阻脾胃,亦可下趋肠道,以致湿秘。吴鞠通《温病条辨·中焦篇·湿温》曰:“徒清热则湿不退,徒祛湿则热愈炽。”治疗时需兼顾湿热,避免延误病情。
分证辨治
根据湿秘的临床症状表现,可分为湿阻气滞证、脾虚湿阻证、肠道湿热证、脾虚湿热证4种证型,以健脾祛湿、理气通腑为治疗总则。
再根据邪之性质、气之虚实、兼夹相合,而又有其他各法。湿阻气滞证治以理气运湿。
针对以大便黏滞而排出不畅、脘腹不适、舌淡、苔厚腻、脉弦滑为主要症状的湿阻气滞证,可以理气燥湿之法治疗。
“百病生于气”,气郁不行可致水液代谢失常,使中焦气机壅遏不通,通降功能失常,形成便秘。
气机调畅对水湿的运化颇为重要,清代柳宝诒言:“治湿热两感之病,必先通利气机,俾气水两畅,则湿从水化”,故临证选方遣药时多用理气调中之药。
如陈皮、枳实、木香、香附、白豆蔻等,此类药多体轻气窜,药味苦辛兼具,能燥能行,使气上行下达,且气味芳香,可化浊醒脾,使气滞解而湿邪得除,肠腑得通。
脾虚湿阻证治以健脾化湿,脾虚湿阻一证,可见大便黏滞、排便不爽而兼有典型的脾虚症状,如脘腹胀满、纳差、乏力、舌淡胖、苔白腻、脉弱等,治疗此证时尤以健脾为要。
《本草通玄·卷上》云:“土旺则清气善升而精微上奉,浊气善降,而糟粕下输”。
通过裨补中焦,使脾胃运化功能得复,则湿邪得祛,气机升降亦恢复正常,有助于肠道传输糟粕及魄门的启闭。
健脾时可选用甘温补益之品,如党参、太子参、白术、苍术、黄芪等,此类药物按其归经多入脾胃,可补中焦虚损,且药性温通,可温化湿邪。
除甘温补药外,亦可用甘淡化湿药如茯苓、猪苓、薏苡仁、泽泻等,以渗泄水湿而祛邪,可奏标本兼顾之效。二类药物合用,在扶正固本的同时补而能清,守中有通。
肠道湿热证治以清热祛湿,肠道湿热证的患者除湿秘典型症状外,亦多见口干口苦等口味异常表现。
其舌脉亦有舌红、苔黄腻、脉数等异常。针对此类患者,在用药时应侧重清热祛湿。《叶氏医案存真·卷一》云:“热从湿中而起,湿不去则热不除也”。
可见对于如油裹面、胶着不化的湿热之邪当清热与利湿并行。临床用药常见清热苦寒药如黄连、黄芩、苦参、秦皮等。
“夫湿邪无形质,攻滞乃有形治法,其不效宜矣。昔河间治湿热,必取乎苦辛气寒。盖苦降以逐湿,辛香以祛秽,寒取乎气,借气行不闭寒于内也”。
以其药味寒能清热、苦能燥湿,去湿热之力更佳;由于此类寒凉药物有苦寒伤阴之虞,故药量宜从少量开始酌情增加,同时配合淡渗利湿药物如猪苓、茯苓、泽泻、滑石等。
以其甘淡能渗泄水湿,助湿邪从小便分消,减轻大便黏滞之状,促进肠腑传导。
脾虚湿热证多病程较长,可见大便黏滞、排便费力、便出不爽、口味异常、脘腹不舒、纳差、精神不振、小便色黄、舌红苔黄腻、脉滑数等症状。
此证以湿热为基础而必见“脾土本虚”。病因为患者先天“本虚”,又兼后天饮食、劳逸等因素戕害,导致脾气亏虚、湿热蕴结。
或患者感受湿热内蕴,日久伤脾,“脾虚”与“湿热”内外相合,发为脾虚湿热一证。
王孟英于《温热经纬·薛生白湿热病篇》中引章虚谷云:“胃为戊土属阳,脾为己土属阴。湿土之气,同类相召,故湿热之邪,始虽外受,终归脾胃也。”
治疗此类患者时,除了常用的黄柏、黄连、黄芩等清热燥湿之品外,宜用健脾化湿药,尤以茯苓、泽泻为要。
《本草备要·木部》言茯苓“益脾助阳,淡渗利窍除湿”,在补益中焦的同时不忘淡渗利水,使湿邪从下焦而去。
泽泻性味甘寒,在“补虚损五劳,除五脏痞满”的同时又能“渗湿热,泄痰饮”,与茯苓相伍,则在祛湿清热的同时使清阳得升、脾胃得健。
特色治疗
补益肺脾,中医学认为,便秘的病位虽在大肠,但与诸多脏腑有关,其中肺气宣发肃降与脾气健运是肠道推动功能正常的保证。肺脾气虚可致肠道推动无力,糟粕内结,排便不畅。
因而补肺脾是治疗便秘的常用思路,且《石室秘录·脏治法》云:“肺气之伤,必补脾气,脾气既伤,肺气亦困,故补肺必须补牌,而补脾必须补肺”,故肺脾常见同补。
湿秘一病,常以脏腑虚损为根本原因,且临证时多见老年湿秘患者兼有肠燥津亏等虚象,故治疗时当以虚立论,酌加补益肺脾之品,以补为通。
肺气作为推动大肠运行糟粕的动力,当按“塞因塞用”之理,以补肺气为先,故于健脾祛湿通腑诸药中酌加人参、生黄芪、太子参等补益肺气之品。
《石室密录·腑治法》言:“肺燥则清肃之气不能下行于大肠,而肾经之水仅足自顾,又何能旁流以润溪涧矣。”
故在补肺气的同时应兼补肺阴,常用生地黄、玄参等养阴润燥之品,在润肺的同时亦顺应了老年患者“肠燥”的生理特性,上下同治。
在补益脾气时,尤重用生白术,以“白术之功用在燥,而所以妙处在于多脂”。
取其健脾运脾、疏通气机之能,既能健运中焦以升举清阳,又能条达气机以通泄糟粕,最终使湿邪得除而大便出。
善用祛风药,风药是一类质轻味薄,且具有升散、通行特性的药物,其药性灵动,能升、能散、能行。
流动于机体上下内外,使气血周流,津液畅达,则病根自可松动,诸症可望缓解。由于“诸风药皆是风能胜湿也”,无论使用何法治疗湿秘,均可加入风药以增强祛湿导滞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