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黯淡了时光,但却惊艳了岁月。
三十八年的短暂历史为国家带来了怎样的跌宕尚且不谈,在这几十年的流沙中出现的美人却无一不点亮了那段过往。
不论是风华绝代的张爱玲、还是浪漫宁静的林徽因,亦或是才情出众的陆小曼。
她们的一道道身影都像是罂粟一样,迷乱了男人的眼,惊动了女人的魂。
然而白兰花,虽出身青楼,是个惯于逢场作戏的女子,也不具以上三位的才气,却仍能凭借自己的举手投足斡旋于首富之子和孔家长子之间,让他们念念不忘。
白兰花一生无儿无女,却把人生活成了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样子,她凭什么?一个娼妓靠声色示人为何能如此风生水起?
白兰花,青楼女
歌舞升平,贪嗔痴怪,声色场所的男男女女表情迷离。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早已被欲望和堕落模糊,变得影影绰绰,他们沉溺在片刻的欢愉中,那一瞬间忘却了世间的所有纷扰。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模样清丽,但是眼神躲闪,浑身瑟缩的女孩,她正在接受“妈妈”的训斥。
“做不好就去学,死丫头,你要是再嘴犟我就打死你,你要是接不到客我就断了你的口粮,让你活活饿死,你信不信?”
对于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没有什么比恐吓和威胁更有效的了。
白兰花不住地点头,眼泪也从不争气的眼角流了下来,这几滴清泪更衬得她惹人怜爱了。
她明明不想哭,她明明没犯错,可是听到别人的怒斥她还是止不住热泪。
她想死,可是她又不敢死,小小的她不知道死的时候有多痛苦,现实逼得她只能选择生。
对啊,连被最亲的家人抛弃都不怕,活下去又有什么难呢?可是想活下去又岂是三言两语那么简单的呢?
为了不被老鸨打骂,不被同行的女子笑话,白兰花只能学着那些有经验的风尘女子的样子,每当来一个男客人,白兰花就会主动的攀附到他的身边。
白兰花内心不想被那些有家室的男人那般挑逗,但是她别无选择,生存的环境逼着白兰花必须要成为所有姑娘中最出挑、最懂男人心的那一个,可是这仍然不简单。
时间最是无情,几年的历练把一个清纯的少女变成了一个风姿婀娜的少妇,白兰花的韵味更显迷人,但是她的心却越来越空。
她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选择离开,她只能在一天天的皮笑肉不笑中荒度余生。
直到那次白兰花生了病,她好像豁然开朗,她明白了为什么人间疾苦要这般,也明白了她往后余生应该追求些什么。
“妈妈,我受了风寒,今天能不能休息一天,等病好了再去陪客人。”
白兰花深知老鸨是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堂子里的这些姑娘都是她赚钱的机器,所以像请假这种事必须要把姿态低到尘埃里。
“只要没死就给我去干活!”
老鸨的一脸横肉和泛黄的牙齿把她整个人都衬托的邪恶无比,即使是已经成年,白兰花仍然忘不了老鸨当初是怎么打她骂她的。
她不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不敢继续争辩,只好回去换一身衣服,继续为老鸨卖命。
今天的白兰花很特别,她姿容淡淡,眉眼低垂,似乎有心事,苍白的面颊总是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别说是男人看了会生出保护欲,即使是女人,恐怕也抵不住白兰花的容色。
“白兰花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就属她最积极,今天怎么一声不吭,好像哑巴了。”
素来和白兰花交好的几人也发觉了她的不寻常,她们已经习惯了恭维奉承的白兰花,现在白兰花不出一声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反倒叫大家不习惯。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即使白兰花美成了一道风景,旁人也无暇欣赏,只是三言两语就带过了。
看,在这样一个勾心斗角的场所中,没人关心白兰花是嗓子是不是哑了,即使注意到了,她们也只会暗自庆幸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她们关心的只有今晚能赚多少钱,哪个老板是新贵,能为她们带来哪些利益,人与人之间的情似乎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白兰花虽然早就已经看透了,但是现在她更明白一点,要想成为人人尊重的人,就要付出常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
现在的白兰花已经不觉得做青楼女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了,只要她做的足够好,一样能换来人上人的生活。
贵公子,善倾听
生活就像是一把无情的利刃,只有拿出对等的东西来交换,生活才会走向更美好的方向,白兰花用自己的病躯去对抗生活,老天便给了她一次新生。
她因嗓子干痛一整晚都没有说话,可是这无心插柳却换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不少客人指名道姓的点了白兰花。
白兰花同样是静坐在客人身旁,可就是这没耗费一点力气的态度却让白兰花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多的打赏。
白兰花也彻底明白了,一味地讨好未必就是夺人眼球的手段,那样男人只会觉得廉价,有时候清冷又疏离的样子更受男人的喜欢,因为男人坚信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自那以后,白兰花改变了行事风格,果然她的生意越来越好,她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很多人想学白兰花的方法,但是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白兰花越来越受欢迎,甚至很多贵公子也慕名前来,其中就有盛家七公子,盛昇颐。
盛昇颐是出了名了浪子,在盛家不受待见,白兰花早就有所听闻,所以即使他仪表堂堂,白兰花也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但是白兰花倾听的模样格外迷人,盛昇颐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为了多和白兰花接触,盛昇颐三天两头就来青楼一趟。
他常常给白兰花讲述外面的五彩斑斓,在盛昇颐的坚持下,两个人的关系也超越了客人与青楼女的界限。
“你知道吗?在深宅大院里,每个人都带着一张面具,我很累,可是每次到了你这里,我就可以毫无防备,我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愁。”
盛昇颐的一番陈词情真意切,白兰花说不感动是假的,而且她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她也渴望有一段美好的爱情,但是现实真的会允许吗?
“你放心,家里我会安排妥当,我不想让你受一点委屈。”
盛昇颐的承诺重达千斤,为了让白兰花风风光光和他在一起,盛昇颐顶着所有人的压力发展事业,他明白,只有有资本,才有话语权。
在盛昇颐不知疲惫的忙碌中,他终于成功的成为别人口中“浪子回头”的盛七爷,他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娶到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白兰花看着为自己奔波的男人,心疼极了,明明他可以和富家千金结为夫妻,强强联合,可是,这个男人却执拗的像个孩子。
是盛昇颐带她离开了这个食人谷,是盛昇颐让她成为豪门富太太,给了她自尊和脸面,白兰花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还才能报答盛昇颐的恩情,唯有好好对他。
结婚之后,盛昇颐和白兰花的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盛昇颐兑现了曾经的“此生唯一”,而白兰花也履行了心中的“相濡以沫”。
可是生活的一波三折没有就此罢休,盛昇颐在生意场上渐渐变了心。
并非盛昇颐看上了别的女人,想要纳妾而抛弃白兰花那样狗血,而是盛昇颐被利益蒙了心,当盛昇颐手握巨额财富时,他就更加想钱生钱,为了财富,盛昇颐堪称不择手段。
当时孔家长子孔令侃的身份地位极高,盛昇颐为了攀上高枝就开始谄媚孔令侃,得知孔令侃对风韵十足的女人感兴趣时,盛昇颐就把主意打到了白兰花身上。
白兰花当年是那样的吸引他,现在也一样能吸引孔令侃,于是,盛昇颐为了前途就出卖了他的挚爱。
孔家子,终生伴
盛昇颐在商界还算有点地位,所以当他邀请孔令侃参加宴会时,孔令侃也给了他几分薄面,但是逢场作戏的戏码孔令侃看多了,难免有些烦闷。
就在这时,远处款款而来的白兰花就像是天边的彩霞,炫目却不招摇,一下就走进了孔令侃的心。
孔令侃刚刚在情场受挫,白兰花就像是抚慰他受伤心灵的良药,令孔令侃神魂颠倒,一向主动出击的孔令侃再次展现出了他的实力。
“小姐,可否赏脸共舞一曲呢?”
白兰花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又十分莽撞的男人,不免疑惑,但是宴会开始之前丈夫曾交代过有一位贵客,年纪小,让白兰花好好招待,不知是不是面前这位。
白兰花迟疑片刻后方把手搭在了孔令侃的肩上。
两人相差十几岁,但是却并没有代沟,孔令侃善言辞,而白兰花早年的经历也让她精通人际交往,就这样,一曲舞罢,两人竟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盛昇颐察觉了孔令侃对白兰花的好感,便借机提起了商业上的往来问题,孔令侃自然不会拒绝。
同为男人,孔令侃一眼就看穿了盛昇颐的心思,用女人换取商场的一席之地,盛昇颐是个狠人,孔令侃也更怜惜那个毫不知情的女人了。
白兰花起初确实不知道盛昇颐的打算,但是即使她再愚钝,每次盛昇颐都带她见孔令侃,她也应该明白了。
白兰花只觉得有些可悲,原来山盟海誓也可以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曾经她和盛昇颐有多恩爱,如今就有多凄凉。
但是过往的经历让白兰花明白了一件事,人要往前看。
既然盛昇颐把她当成了调跳板,白兰花也不介意顺水推舟,攀上比盛昇颐更有前途的人。
所以,当盛昇颐刻意制造她和孔令侃的相处机会时,白兰花也不拒绝。
他们两人在日复一日的接触中深爱上了彼此,虽然孔家也还像盛家当初那样不同意,但是白兰花已经不在乎了。
白兰花的前半生太苦了,以至于让她看淡了情爱,看淡了物质,活好当下白兰花就已经感觉很满足了,又何必想未来如何呢?
可是当她和孔令侃在一起后,意外又发生了。
1939年,孔家发生了大变故,孔令侃必须去国外避难,于是,在孔令侃的邀请下,白兰花踏上了异国之旅。
对于曾经受过的精神和肉体伤害的人来说,离开伤心地,甚至离开故乡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当白兰花和孔令侃刚在美国落脚,她就得到了孔令侃的承诺。
孔令侃向她求婚了。
白兰花原本没想过再婚,她害怕再次被伤害,但是换个角度想,婚姻是枷锁,也是保障,白兰花最后还是同意了。
这一次,孔令侃给了白兰花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他知道白兰花青春时期的经历,所以他甘愿不生孩子,甘愿无人传宗接代。
为了给白兰花足够的安全感,孔令侃不论去哪儿都会带着白兰花,如果白兰花不想去,孔令侃也会时常打电话询问白兰花的生活。
有时候,白兰花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和盛昇颐的故事发生在上辈子,而这一辈子,她没有那样曲折的命运。
她童年幸福,青春年少时遇到了孔令侃,两个人顺利的牵手,步入婚姻的殿堂,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反观为了生意抛弃白兰花的盛昇颐,在白兰花离开中国后,他彻底乱了阵脚,曾经他以为即使白兰花和孔令侃在一起,他也能时常见到白兰花,但是白兰花出国了。
他的世界彻底没了白兰花的蛛丝马迹,越是失去,他就越是喜欢回忆,他犹记得初见时的那个场景。
白兰花静静坐在那里,好像真的是一株白兰花一样,与世无争。
本该是一对鸳鸯眷侣最后却分道扬镳,盛昇颐活在过去,而白兰花早已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