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高悬,孤影盘桓。山东的一个小城镇的街道上,快板卖艺之声徐徐不断地响起。
卖艺之人穿着破旧,看着往来人群裹紧着自己的外衣,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寒意,甚至手里口中的声息还渐渐变大,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这个卖艺人就是宋天福,说是卖艺,其实他穿着破烂,面前放了一个破碗,说白了就是一个乞丐。
一个穿着厚厚袄子的小小的手缓缓伸到卖艺人的碗边,扔下一些钱来,便吓唧唧地匆匆跑回到了母亲身边。
乱跑的女孩躲在母亲腿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破烂衣裳的卖艺人。“你乱跑什么,小心人贩子给你拐跑了,自己有几个钱呀,还管人家叫花子,说不准人家比***妈我还有钱哩,”女孩母亲并没有关注卖艺人的脸色变化,自顾自的说着,“叫你乱跑,今天的糖没有了哈!”
卖艺人听着这些话,看着哭哭啼啼被抱走的女孩,心里并不以为意。这些话自打他做了这个营生,一天不知道要听多少遍,他也并没有多少难过。
而且这位女士并不知道的是,她眼中的破落乞丐宋天福,确实未来将会成为那个年代少有的万元户,成为人人艳羡的富户。
学艺乞丐不嫌丢脸
宋天福的这份工作确实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营生。
但是对于他这种出身贫困、身负残疾还没有什么靠谱手艺的普通人来说,能够在80年代,社会还没有这么富裕的时候,养活自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上个世纪60年代,他出生在安徽省太和县的一个贫苦的村庄之中,他的家人历代都是务农的农民。
那几年收成不多,他刚出生的时候他们的家庭是十分不富裕的,再加上他还有着6个兄弟姐妹,那个时候的他们想要完成基本的温饱都是十分艰难的。
那时虽然政府会有补助,但是一家子这么多张嘴,指望那点补助维持生活根本不可能。
所以不止他们的父母,那几个年岁渐长的孩子,都开始放弃了学业,外出务工补贴家用。
不过这个事没有摊到宋天福身上,因为他自小落下的病根,右腿有些残疾,影响了他的正常生产生活,所以他也只好听从着父母的期望按部就班的去上学。
可是他的残疾使得他受尽了学校以及周围邻居小朋友的挖苦和嘲笑。
本就没钱上学的家庭加上不愿意上学的孩子,他父母的这份期望也慢慢变成了痴心妄想,想要指望宋天福“读书改变命运”基本是没有可能了。
所以小时候的宋天福也没受到什么完整的教育,只能靠着打零工赚钱。
虽然生活非常的清贫,但是一家九口能够安稳的生活在一起也是不容易的事情,这时候的宋天福很满足了。
然而宋天福12岁的时候天降噩耗,他的父亲生了一场大病,生计都有问题的家庭,更是无力担负起治病的医疗费。、家中仅剩的积蓄也都投入到了治病这件事情之中,可惜也并没有将他的父亲救回来。
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庭,连着顶梁柱的倒塌以及积蓄全无的处境,彻底是入不敷出,在难维持。
埋着冰霜的生活就像是浸湿了水的枕被床席,固执地卧躺上去也只是给身体造成更多的负担,给生活造就更多的苦难。
家里所有的孩子没有了经济来源,只好一个个的都去外地打起了工。
可是宋天福因为身体的原因,也做不了重活,只能在家里陪着老母亲,给老母亲打打下手。
日渐长大的男孩子,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身子与破落的家庭,心里也是有着许多说不清的愤懑与不平。
可是身负残疾,大字不识的自己,有什么可以做的营生呢?不愿意在家和母亲大眼瞪小眼的宋天福,选择跑到街上,找找有没有什么适合自己的营生。
问了一路,不是被挖苦就是被拒绝的宋天福坐在了街边,呆呆地望着两个行乞之人的卧榻。
简单的报纸铺地,上边一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烂被褥,面上的红色牡丹花都已经被脏污和灰尘覆盖,只有点点丝线的反光透露着它曾经的美丽。、
宋天福想着,只怕母亲百年之后,这也就是自己的处境了吧。
宋天福的思绪还没结束,其中一个乞丐就开始郑重其事地铺上一个他这一堆破烂里看着最干净的桌布一样的布料坐上了上去。
然后从烂被褥里拿出了一个快板和一个碗,开始煞有其事地打起了快板,说起了顺口溜。
路人根本无心关注这个老乞丐的死活,但是听到了这么几句顺口溜,不过一会儿就来了几个年轻人,向他的碗里投钱。
已经走投无路的宋天福就这么看着老乞丐碗里的钱越来越多,虽然都只是分为单位的毛票,但是在那个吃个冰棒也就1毛钱的年代,老乞丐能收到这么一碗毛票,也足够他接下来活下去了。
比起收益不稳定,又苦又累的农活,这样的营生也绝对算得上不错的了。就这样,宋天福下定决心,和自己的母亲说了想要做卖艺乞丐的打算。
宋母听到宋天福的这一番言论,觉得根本不可理喻。
好人家的男丁,怎么可以去做那种丧门丢颜面的事情。他真的做了乞丐,以后的宋家人还如何跟街坊邻居交往,这样有损颜面的事情,宋母坚决不能同意。
但是宋天福自己心知肚明,他没有什么可以糊口的本事,而且他不是真的去做乞丐,满地乱爬着去乞讨。
他是要学着数来宝,学着快板说唱,靠着卖艺来混口饭吃,宋天福和母亲几番争执不下,毅然决然地同母亲说,自己要去到山东,学习快板和说唱。
就像相声杂技过去也是街头艺人卖艺的手段,如今都已经是大雅之堂上雅俗共赏的好玩意,宋天福相信自己凭着这个本事也能闯出一番新天地。
学艺努力不后悔
为此,他刻苦努力,跟着自己的师父学习说唱,学习快板,学习莲花落。
这期间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他都未曾想过放弃,也没有和家人去做联系,他不想去听母亲的哀叹与劝他放弃的言语,他想要自己真的做出来之后在和母亲说清楚,看看自己的成就。
他一边学,还一边去做现场的演出。
他这样的工作,最怕的就是接受不了外人的指指点点,但是宋天福如今已经是孤注一掷了,他什么都不再害怕了。
他大大方方的到街上进行着说唱表演,甚至会结合现场的人员妙语连珠地去逗乐调侃,惹得观众哈哈大笑。
一开始很多人以为他穿着破旧,也是个和之前那些乞丐一样卖惨博同情乞讨的乞丐。
但是破旧的衣衫不能掩盖的是他的才华与决心,他不是一个四肢健全却贪婪懒惰的可怜虫,他是真正为了自己生活打拼的即兴表演家。
也正是这样,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打赏他。
就靠着这3毛2毛的毛票,他也是为自己攒下了第一桶金。
无论寒风霜雪还是酷暑冰雹,他都没有叫过苦喊过累,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他只有坚持才能为自己开辟一条道路。
就这样,没有几年他就已经攒下了将近4万多的现金。
那个时候正是80年代,万元户都是人人称赞的有钱人。谁也想不到,宋天福真的靠着自己的曲艺和乞讨的本事,做到了安身立命,甚至做的比一般人都要好得多。
这个时候的他,完全可以拿着这个钱转做个别的体面买卖,拿着这几万块总还是有别的出路的。
许多人都这么劝他,可他却并没有,有相熟的人戳他的脊梁骨说小,。
但是宋天福并没有恼怒,也没有反抗,只是义正言辞的表达,他是用自己的表演换取金钱,和收音机里那些演戏唱歌的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他的工作不体面,但是他并没有欺骗任何人,他一直都从未回避过自己的身份,也希望大家能用平常心去看待他。
喜欢他为他打赏他自然是十分的感谢,如果心里有疙瘩不愿意打赏他,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就是这样一个老实巴交靠着自己努力获得回报的普通人,最终还是得到了许多人的尊重。
自唱自卖盆满钵满
这话说一晃神就到了90年代了,这个时候的宋天福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的老本行,不过他也发现了许多的商机。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现在的营生其实和电视上收音机里那些唱歌的说相声的没什么区别,老祖宗都是街头卖艺的,只不过人家有了宣发渠道和传播渠道,有了更好的包装,成了上得了台面的艺术。
那他也可以把自己唱的说的做成音像制品来卖呀,他这边这么多的老主顾喜欢听他唱,自己的作品也不愁没有销量。
那个时候的中国,正是磁带和收音机遍布千家万户的时候,磁带这个东西正是充满商机的好东西。二话不说,有了这些钱的宋天福也开始钻研起了这个方面。
他自费买回来了录音设备和还没有灌录的磁带,开始简单地尝试录音。一开始效果并不好,因为他的设备简陋,屋子的隔音也不好,经常会有杂音,非常影响收听效果。
为此宋天福不惜花重金,在自己家底下挖出来一个地窖进行隔音,将设备都放置其中进行录制,一来二去的尝试,还真让他制作出一批成色不错的录音带出来。
宋天福把这些录音带简单包装,用着一个大旅行箱装起来,走南闯北演出的时候呢,便将这些磁带一个一个依次摆好,展示给各位听众。
一开始鲜少有人购买,只有几个腿脚不好的老主顾,和他攀谈的时候会买上一两张带回家去听。
但是买的人多了,名声也就逐渐打响了。
很多人都了解到了这个自己谋生的卖艺乞丐的身世,开始去听他的现场表演,也会慕名来买他的磁带,渐渐地他的磁带就开始销售一空打响了名头。
不过磁带终究不是一直畅销的玩意,新时代开始,光盘成了主流,一般的灌录设备已经无法支持光盘这种专业设备的灌录,也正是这个时候宋天福开始打算起了新出路。
离开了自己老家安徽的宋天福,来到了河南,他的磁带在河南也是打响了名声,甚至开始有唱片公司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对于唱片什么的一窍不通的宋天福,听着对面来人的侃侃而谈,并没有怯懦与逃避,反而是积极地与对方谈起了合作。
最终,专业的唱片公司开始了对于宋天福进行了包装与发行支持,也正是这个时候,宋天福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作品《宋天福专辑》。
专辑中的作品,是他多年街头表演的精华,蕴含着许多这个大男人对于人世的理解与看待,一字一句之间都藏满了属于他的个人经历。
和他的磁带一样,虽然一开始无人问津,但是好的作品总不会蒙尘,属于他的时代也终于就要到来。
宋天福出名了,这次再也不是小范围的传播了,这次是真正的名扬全国,甚至他还受邀到日本演出,名声传播到了海外。
借着第一张专辑成功的东风,他也陆续发出了许多的专辑作品,收到了巨大的反响,甚至有了前往国外表演的通告安排。
宋天福的母亲看着自己日渐成功,慢慢忙碌起来的孩儿,也终于明白了他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如今的宋天福不仅仅是一个卖艺之人,而是成为了真正维护了整个宋家,改善母亲和兄弟姐妹生活的大功臣。
正是他的坚持与认真,才让他获得了如此大的成功,将民间的小调正式带到了全世界供世界人民欣赏。
2010年,宋天福还登上了《我是大明星》的舞台,站在这么光鲜亮丽的舞台之上的他,没有华服美妆,没有精巧设备,有的只是一个街头艺人曾经的初心与尊重。
他一如既往穿着那个被人指摘的破烂衣裳,依旧做着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宋天福。
现在的他很成功,身价千万,住着豪宅,还有了美丽端庄的妻子,生了一对可爱健康的儿女。
他确实没有在街头进行表演了,但是他并没有忘记初心,甚至还开了一个批发店从中售卖自己的专辑作品。
同时他最擅长的莲花落也被列入到了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之中,成了当之无愧的艺术瑰宝。
很多人嫉妒宋天福,酸他不配拥有现在这样夫妻美满,家财万贯的幸福生活,但是想想他的童年,看看他的经历,如果是你我面对着他的处境,真的能做的比他更好吗?
宋天福的故事至少证明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人生只有努力才会带来成果,出身门第我们无从选择,只有坚持与努力这个硬道理,能伴我们长存。